毕淑敏：每个人，都曾遭遇过这类骗子

浏览量：3491      发表时间：2016-05-30

这几天，报载大陆和台湾的电信诈骗犯被押解回国，将受法律判处，大快人心。

我相信每个人，都曾遭遇过这类骗子。他们或者说自己是公检法的，或者说自己是电信的，或者说自己是歌华的，或者说自己是银行的，或者说是医保局的，说是邮局或是顺风的……等等五花八门，凡是最终能和钱沾上边的机构，都殚精竭虑地假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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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中的座机，只有亲人和几个朋友知道，骗子们也知道。我想一是他们按照电话号码一通乱打，有枣没枣打三杆子。要不就是让我偶尔填过这个号码的机构无良之人，将我的信息卖了几个小钱。
不管怎么说，如果不是我的家人和朋友，打来这个电话的，基本上都是骗子。

如果我那时正在写作，就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，以防自己思维受阻。
如果我那时恰好刚刚写完一个段落，想活动一下筋骨，有时也会对谈几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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骗子们大多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，说一些危言耸听冠冕堂皇的话，让我跟他们的某某上级机关联系。 

我说，报纸上广播中电视里，经常提醒民众要提防骗子。

他们说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你能这样和公务人员说话吗？

我说，你既是公务人员，我问你一个问题，你的机构在哪里？

他或她这个时候，会有短暂的停歇，似乎在查看一个纸片。然后会报告出那个公家机关的准确地址。

我说，再问你一个问题，你服务的这个机构离天安门有多远？

他或她，此刻有一点恼羞成怒，说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

我说，这有什么难明白的？你在北京，怎能不知道天安门？说说你单位到天安门的直线距离好了，我就不问你要坐多少路车或是地铁这样的细节。

骗子就把电话挂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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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，我对骗子说，你在北京是吧？

他或她说，是的。就在金融街。

我说，那你告诉我，北京今天的天气如何？

骗子们所受训练中，一定曾教给他们在无以对答时，先行反问一句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用以拖延时间再做判断。

我说，意思很明确啊，你人在北京，此刻天气总是知道。看看窗外，你就能回答。

通常他或她在这个时候，就放下电话了。已觉这一票骗成功的概率渺茫，不跟这老太婆耽误时间，赶紧寻找下一个受害者。某天或许是个新手，有点不甘心，回答说，北京的天气，当然是雾霾。

我说，你错了。北京今天朗澈晴空万里无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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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，我听到对方的声音很是稚嫩，不知怎么，动了恻隐之心。 

我说，你的普通话说得十分差，服务窗口不会录用你这样的工作人员，所以你是骗子。 

她居然没有挂电话，问，真的很差吗？

我说，真的很差。

她沉默，还没挂电话。

我说，我知道你们都在一间大房子里行骗，所以我说话，你不必回答。我告诉你，大陆民众识别诈骗，都提高了警惕，你们成功的可能性越来越小。前两天还把一批罪犯从海外押解回来。迷途知返，快别干这丧尽天良的事了。

她那边依然没挂电话，沉吟半晌后说了句，是这样啊……

我想这最后一句，应该不是他们受训的骗术教程中的标准答案。



我先生老芦有时听我苦口婆心罗唣，说，费什么话！等着把他们通通抓回来。

我说，有时骗子的声音实在太过年轻，我深感遗憾。起码让他们知道，骗人是没有前途的。

老芦说，若是人家背熟了到天安门有多远，记清楚了今天北京的空气污染指数，你还有什么法子？